<篇名>重庆堂随笔 书名:重庆堂随笔 作者: 朝代: 年份: 免费下载700多本医学电子书请到A+医学百科医学电子书专题 网址:http://www.a-hospital.com/w/%E5%8C%BB%E5%AD%A6%E7%94%B5%E5%AD%90%E4%B9%A6 A+医学百科正在整理中医学典籍,欢迎您的参与。 如有关于《重庆堂随笔》的问题和讨论请移步本书页面:http://www.a-hospital.com/w/%E9%87%8D%E5%BA%86%E5%A0%82%E9%9A%8F%E7%AC%94 <目录> <篇名>弁言 属性:王氏为盐官望族,秉衡公始迁于杭。治家严肃,门无杂宾。虽身通百艺,而深自韬晦。嗣君永嘉公天性纯 孝,着于戚里。冢孙HT 沧,余姊丈也,少有祖父风,尤勇于为善,而嫉恶过严,人皆惮之。先府君目击其三代 之为人,而心仪其贤,乃以余四姊为HT 沧室,时嘉庆纪元丙辰也。逾年其祖古稀,其父知非,称觞日适余姊举 一男,重闱大悦,爰名其堂曰“重庆”。然余姊举三男皆殇,至戊辰三月五日,又举一男。秉衡公喜 曰∶此儿与祖同甲子,必得 祖之寿。因小字 龙。即于是年着医学《随笔》一书,或抒心得,或采名言,皆 发人所未发,洵贻厥之嘉猷也。越二载,书未脱稿而公考终。永嘉公皓首居忧,孺慕犹切,辑注未竟,遂撄疾 ,服阕后两载亦谢世。余姊丈读《礼》之余,校定遗稿,意欲授梓,讵天夺其年,以四十九岁即捐馆舍,天之 报施,不可问也。时 龙年甫十四,泣而言于余曰∶先人遗训,期甥于世有所用,而曾王父于甥生之日,即 着医书一种。夫有用于世者莫如医,甥敢不专心致志以究其旨哉!第义理渊微,欲埋头十载,而以家事累吾舅 可乎?余闻而作曰∶汝志如是,汝父不死矣,吾敢辞耶!遂诺之。忆甥天姿颖异,幼即超群,王琴泉、王继周 两先生皆器之,嗣遇金匏 庵、谢玉田、孙铁崖、谢金堂诸前辈,咸目为不凡。惟性疏迈,所遇辄奇,瞬眼十年,未展其志,而临诊颇肯 用心,屡起大证,藉有声名,可谓不负遗训矣。奈余未老先衰,恐不能睹其造诣之所极,谨弁数言于《随笔》, 以识王氏继述之贤,而剞劂以传不朽,是克缵家学人之责也,甥其勉旃! \x道光十年庚寅秋杪姻再侄仁和俞世贵桂庭拜手书\x <目录> <篇名>杨序 属性:儒以学术致平成,医以方术拯危困,其因应化裁、变动不居之妙,非楮墨之所得而传、竹素之所得而尽也, 惟自古无独抱一经之名儒,亦无株守一家之名医,则博学尚矣。然而载籍所流传,各矜心得,或引而不发,或 冗而鲜要,或偏僻以自是,或纯驳之不齐,百家腾跃,旨趣攸殊,苟非精识,曷由鉴别?余友王君孟英,绩学 士也。邃于医,其学弗泥于古,弗徇于今。余尝梓其治案以行世。今夏余过武林,孟英出其曾王父秉衡公 《重庆堂随笔》以相示。余敬读之,其着论也浏然以清,其烛理也洞然以明,上溯轩岐,下迄当代,咸抉摘搜 剔厘然,去其非而存其是。不禁拜手而叹曰∶有是哉!读书之不可无识也。公以醇儒之学发明医理,渊源如是, 宜孟英之囊括百氏,蔚然为一时宗匠也。余尝叹古今学术之升降与医术之盛衰,有至相似者。三代以前无论矣, 汉唐诸大儒抱残守缺,恪遵先圣之遗训,大之则修齐治平之术,小之则礼乐射御书数之文,靡不讲求焉。而心 知其故,虽穿凿附会间出其中,然其修之家而献之廷者,皆实学也。宋儒出而斥为粗迹,高谈性天,崇尚妙悟, 自谓得古圣不传之秘于遗编,而学术为之一变。然其博学笃行,固一时之彦也。降及后世,科目之学兴,其贤 者涉宋儒之藩篱以枵然而自大,其陋者剽袭词章以应世而已。学非所用,用非所学,一旦身撄事变,懵然无所 措手,任天下之鱼烂河决 而莫能救止,此志士所为太息也。惟医亦然。汉唐祖述轩岐,具有矩 ,至《和剂局方》出,纯任刚燥,而古 法一变。然因证施治之规,尚未敢紊也。丹溪、河间诸贤,犹起而力矫其弊也,至薛立斋、张景岳之说出,提 倡温补,天下翕然宗之,举古人审证察因之法概置勿论,而直以一补毕其事,遂令举世之人,甘心赴死而不知 其故。嗟夫!事变日益滋,学术日益陋,病机日益幻,医术日益卑。岂真劫运使然哉?何汶汶若此!余 谓苟能勤学,不患无术,研穷久则聪明出,阅历多则机智生。读公此编,真苦海之慈航、迷途之宝炬也。昔缪 仲醇作《广笔记》,尤在泾作《医学读书记》,徐洄溪作《医学源流论》,皆以高才绝学精研医理,故其权衡 精当,非复专门之书之所能及。以公方之,洵堪媲美。余于公之学,无能为役,然苦世医之不读书以祸世,与 不善读书以误世也,欲以公此编救之。谨僭述己意,弁诸简端,且以志钦慕无已之意云。 \x咸丰乙卯四月定州后学杨照藜顿首书\x <目录> <篇名>总评 属性:注《伤寒》者无虑数十家,皆以为专论伤寒之书,故恒支离附会,不适于用。公指出为统论外感之书,觉 《伤寒论》之全体俱现,此与尧封之见相同者。 风伤卫证全似伤寒,但时时自汗而脉浮缓。误治亦有变证,若不治则历半月或一月仍系本证,不见传变, 投以轻剂桂枝汤,即汗敛而愈。后世所称伤风证,与伤寒大异。其见证则咳嗽头疼,鼻流清涕。徐洄溪论之极 详,此证并不自汗,与桂枝毫无干涉。风温证则其人初无所苦,不过昏沉欲睡耳。初起颇似伤寒之少阴欲寐证, 但脉不沉细而浮洪为异。误汗则大睡不醒而死;服辛热药与苦寒药俱若罔知,然亦必死,惟甘寒轻透之品始能 愈之。此三证名虽相似而证实悬殊,医书恒互相牵引,苦难别白,总由未经身历,故言之不能亲切耳。今公以 风寒属桂枝证,而以风热属伤风与风温证,眼光高前人多矣。 虚损之病,多由阴虚,其证无不潮热咳嗽、吐红食减、脉来细数者。治法固以滋阴清热为主,然滋而不滞, 清而不寒,且时时兼顾脾胃,方不犯手。但得脉象日和,饮食渐增,即是生机。至阴气已充,可以用参、 时, 而其病已愈矣。从古医书专重扶阳,每云不服参、 者不治,脉细数者不治。不知能服参、 之证,愈之甚易, 固不劳诸公之畅发高论也。至阴虚而脉细数,误投参、 则阴竭而死,故古人皆谓为不治,然调 治得法,亦有生者,未可尽诿为不治也。公拈出“阴液难充”四字,令人恍然悟其治法,识力非古人所及。然 如立斋、景岳辈,亦有补阴之论,特专任重浊腻滞之品,枢机愈窒,去生愈远,使人愈信扶阳之说为不诬,而 虚损之证遂万无愈理。故余恒折服孟英之用药灵通活变,为此道独开生面。今读此编,乃知其渊源之有自也。 《伤寒论》之除中,乃大病后元气伤残,故主死。若平人忽见此证,乃胃火炽盛耗其津液,大剂甘寒滋润 即愈。公论三消以“火燔其液,风耗其津”二语括之,固属不磨之论,然余谓病机由此者甚多,公此二语固不 徒为三消之指南也。 血因火溢,是其常也,气不摄血,是其变也。苟不知其常,侈谈其变,是为乱道。公此数语说尽千古着书 通病。如滞下本属湿热,而亦间有虚寒,疫病本属秽邪,而亦间有体虚不能托邪外出,吞酸本属木火犯胃,而 亦间有胃寒不化∶如此之类,指不胜屈。着书者不先明本证,反将间有之证反复议论,认宾作主,使读者尽入 迷途,安得公一一辟其弊耶! 沈明生所治之证,虽非虚劳,然脉至如丝,阴已困乏,奈何复以参、 、桂、附蹙之,迨用硝、黄而始愈 ,则非治病乃治药矣。此证误而易复,虚损误则难挽。以公前后所论合参之,可以知所取法矣。 仲醇一代名医,而滞腻误投,尚令病留不去,若误投于虚损之证,何以救之?然非公具过人之识,明白指 示,则世人震于盛名,孰知腻滞重浊之非宜,而甘凉养胃之当用乎?古案中此类甚多,苟不善读之,未有不覆 辙相寻者也。 魏柳洲善于滋阴,而论喉闭一证与景岳同失,真可谓人左枉而我右枉矣。叶氏识力超卓,洵属独胜,得公 辨别,其证愈 明,后有患者,庶免夭枉。又魏君论喻氏治郭台尹单腹胀,以为系水亏木旺,乘其所不胜之脾而成胀,窥其意 亦欲以滋阴治之,余亦未敢以为信然也。 滋补丸药,最难消化,从古无人道及。得公指明,喜服丸药者可以戒矣。孟英于宜补之药,每令熬膏,以 对证之药收之成丸,使其易化,真善承家学人哉。 薛一瓢为昭代良医,而其治病处方,均未流传,识者憾之。公录存二方,具有理致,真足嘉惠后学。 本草以《本经疏证》为第一善本,其援引浩繁,穿穴精透,可谓空前绝后,第文笔沉晦,较卢氏《半偈》 为尤甚,读者苦之。公所疏数十种,精切不让邹氏,而显豁过之。学人由此以进窥邹氏之书,或可免望洋之叹。 人与物皆有胰,医书未有及之者。王勋臣亲验脏腑,亦未论及。西士名曰甜肉,言其味甜而不言其功用, 反以胃中化物之功归诸胆汁,此亦未可尽信者。又云西国曾验一人,见饮食入胃,胃出甜汁以化之。此即万物 归土之义,正胰之功用也。公于豕脑条内言胰主运化食物,正与西士所验相合。若果系胆汁入胃,则其汁应苦 矣。此亦西士疏漏之一端也。 赵恕轩《纲目拾遗》辨李氏之缺谬,最为精当。公摄其精华,附诸此编,所余者皆糟粕也,读者不必生不 见全书之憾。 格物之学,最为医家要务。凡物性之相制、相使、相宜、相忌,与其力量之刚柔长短,皆宜随时体验,然 后用之无误。公所疏解毒之品与物性之宜,真可以御仓卒而益神智,学人宜谨识之。 西士诸书与王勋臣《医林改错》,皆医家必不可少之书,而其言脏腑之功用与气机之流行,则不能无弊。 即如切脉一端,无论其为气管为血管,若如所论,则与脏腑了不相关,理应强则俱强,弱则俱弱,何以六部之脉参差不 齐,悉与病机相应?可见目稽与悬揣,虚实固自有辨。公之言曰∶“信其可信,阙其可疑”,是皮里春秋读法, 余谓真可为读一切书之法。至亚枝、次瑶诸君子,畅发公未言之意,议论奇伟,余读之又不觉首之至地矣。 四诊之法,以切居末,见脉之不可独恃也。举世医家专言切脉,不惟大言欺人,实卤莽从事耳。而公反复 推勘,皆亲切体验之言,非医书泛泛铺张者可比。业此者潜心玩索,临证庶有把握,真此道中度人经也。 以上诸条谨就管见所及,随笔附记,以志景仰。其实公之所论,触目皆精金粹玉,学人潜心玩索,自能增 长识力,殊非后生末学之所能铺陈盛美也。 \x中山后学杨照藜谨识\x <目录> <篇名>卷上 属性:伤寒,外感之总名也;《伤寒论》,统论外感之书也。 (注)《难经》云∶伤寒有五。则五种外感,昔人皆谓之伤寒矣。《伤寒论》有治风、治温、治喝。治湿 诸法,则非专论一伤寒矣。 《伤寒论》云∶太阳病,或已发热,或未发热,必恶寒,体痛呕逆,脉阴阳俱紧者,名曰伤寒。是正伤寒 病也。 (注)伤寒无不发热者,此云或未发热者,乃身热未发之时,先见恶寒等证,所谓“无热恶寒发于阴”。 寒为阴邪,故往往先恶寒而后发热也。脉阴阳俱紧,即尺寸皆紧,紧为坎中满之象,坎为寒水之卦,故伤寒之 脉必紧。若已发热,紧必兼浮可知已。 太阳病,头痛发热,身疼腰痛,骨节疼痛,恶风,无汗而喘者,麻黄汤主之。是正伤寒治法。 (注)寒邪凝冱,表气塞实,故无汗气喘而恶风寒。麻黄汤温散发汗之方,设非正伤寒而误用之,则有亡 阳之祸。 伤寒四时皆有,有是脉,有是证,即用是药。谚云∶“对证发药”,旨哉言乎!病势较轻,体气稍弱者, 则羌、防、苏、芷皆可代麻黄用也。若寒伤于外,热伏于内者,温散方中须佐清凉之品,仿长沙大青龙之制可 耳。 (注)四时皆有伤寒,然冬三月乃寒水司令,较三时之寒为 独盛,故昔人以冬月感寒即病者为正伤寒,非谓春夏秋并无伤寒也。医者苟能辨证清楚,用药自不泥于时令矣。 伤寒者,寒伤于外而邪客于表也。若其人阳气素虚,无以捍御,则外寒得以直入于内而犯脏,名曰中寒, 盖阳衰则阴盛也。阴虽盛,却忌温散之法,因阳气既衰,其汗易出,误投温散,更速其危。亟用姜、附回阳破 阴,是为治法。 (注)阳衰则阴盛,可见阴未尝盛,只缘阳衰,故阴盛耳。是以中寒不必隆冬之令,虽盛暑之时亦有之。 昔人有治此而愈者,乃不谓其阳衰饮冷、夏月中寒,而以为静得之阴暑,自误误人,可为叹惜。姜、附回阳破 阴,即兵家强主弱客之法。 《伤寒论》之中风,为《难经》五种伤寒之一,即后世之伤风是也。盖“伤”与“中”字义无殊,如云风 伤卫、寒伤营是矣。后人以寒邪在表者为伤寒,寒邪入里者为中寒,遂疑伤轻而中重,然此不过分别邪之在表 、在里耳。夫入里之寒,何必重于在表之寒耶?实因本阳既衰,故客寒得以直入。发表以取汗,是治标也,其 邪不得为轻;温里以回阳,是治本也,其邪不必较重。病分标本,则本为重而重之,非邪较重而重之也。明乎 此,则越人、长沙之谓风为中,即谓寒为伤之意矣。 (注)后世以外感风邪为伤风,虚风卒倒为中风,庶二病之名目不相混也。然“伤”、“中”二字之义, 弥觉轻重悬殊矣。故昧者泥于越人、长沙之谓风为中,而不知即是伤风,竟与卒倒扑击互相引证者,误矣。 风之伤人也,既为五种伤寒之一,夫岂小病者!且风无定性,不但四时有异、四方不同也。燥湿不齐,雨 迥判,风寒风热,顷刻变迁。感之于人,施治有别。长沙桂枝证,风寒病也;发汗已身灼热者,风热病也。 然昔人往往知有风寒而不知 有风热。《伤寒论》又云∶服桂枝汤,大汗出后,大烦渴不解,脉洪大者,白虎加人参汤主之,合而观之,岂 非误以风寒药治风热病之变证哉?汉代且然,况后人乎! (注)今人视伤风为轻小之病,其头疼发热者,则曰重伤风,是未知伤风即越人、长沙所谓之中风也。病 源不清,无怪乎有过服温燥以夺其液,早投滋补以锢其邪,延久成劳,尚诿为伤风不醒。噫,医实不醒也。 风热即风温也,四时皆有,冬春为甚。长沙云∶若发汗已身灼热者,风温也。盖言风寒为病,可以桂枝汤 发汗而愈,若发汗而热反灼者,乃风温病,温即热之谓也。后人不为详玩,而谓风温为汗后坏病,抑何固耶? 夫病本热也,加以桂枝之辛热,故液为热迫而汗大出,液去则热愈灼,故大烦渴而脉洪大。二条似论一证,主 以白虎加人参汤,正《内经》风淫热淫治以甘寒之旨也。惟香岩先生独窥其微,谓风温首必犯肺,先卫后气。 治法初用辛凉,继以甘寒。超超元箸,万古开群蒙也。 (注)《伤寒论》病患藏无他病条,发汗则愈,病常自汗出条,复发其汗则愈,并主桂枝汤。可见桂枝汤 是风寒发汗之剂,不过较麻黄汤为和缓耳。《内经》明言辛甘发散为阳,岂可以治风热之病乎?更有谓桂枝汤 止汗者,尧封先生已辨其误矣。 (校)近见淮阴吴氏《温病条辨》一书,以桂枝汤为治温首方,更属可议。 (刊)《医林改错》云∶发热有汗之证,从未见桂枝汤治愈一人。杨素园明府大不以为然,谓尝治风伤卫证, 桂枝汤半剂辄愈。雄按∶《改错》所云者,乃温热证也。若风寒伤卫,岂可不遵圣法?即叶案咳嗽门首列伤风数 条,皆从《伤寒论》变化。 至于中风,《内经·生气通天论》谓之虚邪,是本先虚而后邪中之也。《通评虚实论》谓肥贵人则膏粱之 疾也。此后贤主痰、主火、主气、主虚诸说,皆本于此,细绎经文,则真中风本虚邪中,不可竟以为实证,类 中风肥甘酝酿,未可概以为虚证。必也随其证之虚实而调剂之,治百病无余蕴矣!中风云乎哉? (注)凡证有大虚者,有大实者,有虚中实、实中虚者,有虚多实少、实多虚少者,诸家之说皆有精义, 既不可废,亦不可执,贵乎用之者适其当耳。 冬春感受风热而病者,名曰风温,前已辨之矣。若冬伤于寒,至春令发泄之时,伏气化热而出,名曰春温, 亦曰温病。其邪自内达外,故发热而渴,不恶寒也。然亦有挟新感之风寒而发者,虽恶风寒而口必渴,若误汗 之,祸不可言。长沙而后知此义者,惟郭白云、刘守真、王安道、张石顽、周禹载、叶香岩数君而已,其书皆 不可不读也。 (注)温者,热之渐也。伏寒化热,口燥而渴,故谓之温。一切温散燥热之药,皆不可犯。奈何以喻氏之 贤,而误指《金鉴》春月伤寒为温病,治虽合法,立论大谬,在泾先生非之是矣,而俞惺斋、毛达可佥极口赞 颂,未免贻误将来。 冬伤于寒,伏于少阴,夏至前发出者,名曰温病矣;若夏至后发出者,名曰热病。以夏至前天气尚温,夏 至后天气已热,皆随时令以名其病也。其名虽异,其病相同,故温热二病,古人往往互称。《内经》则云后夏 至日者为病暑,亦以夏至后炎暑司令,故曰病暑。且在天为热,在地为火,其性为 暑,是暑即热之谓也。第此之病暑,因于伏寒化热,与吸受暑邪而病者,其名虽同,其因则异也。 (注)以温热二字命为病名,似不过分其时令之气耳。然名曰温者,凉之可愈,名曰热者,寒之乃瘳。顾名 思义,治法已无余蕴,故不嫌与感冒之温、吸受之暑同名者,正示人以殊途同归之旨,岂非古圣析义之精耶? 夏令属火,日光最烈,天时乃热,人感其气,名曰伤暑,亦曰中暑。暑字从日,曰炎暑,曰酷暑,皆指 烈日之火而言也。盖日为众阳之宗,日出则爝火无光,阳燧承之,火可立至。《内经》云∶岁火太过,炎暑流 行。若三冬久霁,则生燥火之病,况夏月之暑乎?而长沙名中热曰 ,不曰暑者,所以别于夏至后发之伏气暑 病也。且《说文》∶ ,伤暑也。故暑、热、 三者,皆烈日之气也。后人昧此,遂多歧说,可谓不知 冷热之人矣。暑为离火,离中虚,故暑脉亦虚。暑伤气,故气虚身热为伤暑,所谓壮火食气也。暑为阳邪,天 气通于鼻,鼻为肺窍,肺合皮毛,故暑邪由鼻入肺,肺受火烁则多汗,与风伤卫证相似,亦以渴不渴辨之。渴 者燥也,燥万物者莫 乎火,故温热病长沙皆揭“渴”字以为准鹄。嘉言先生云∶古人以燥热为暑,得其旨矣。 (注)暑从日,日为天上之火,故日字在上;寒从 , 为地下之水,故 字在下。暑为阳邪,易入心经, 寒为阴邪,先犯膀胱。霄壤不同,各从其类也,或有以暑为阴邪者,岂非坐井观天、不见日面之语耶? 湿土分旺四季,长夏是其正令,土润溽暑,故暑湿二气最易相合。人受其感,名曰湿温,亦曰湿热,即暑 湿相兼之病,为五种伤寒之一,《难经》已详其脉证。而昧者逞其臆说,谓 湿与热合,始名为暑。然则湿与寒合,又将何名乎?天夫寒地冻,天暑地热,阴阳之对待也。暑必湿热相合而 始为暑,寒将何气相合而始为寒乎?若亢旱之年,流金烁石,禾苗欲槁,河裂井枯,不名酷暑而何名乎?盖湿 无定体,风也寒也暑也,无不可合,故治湿者须察其相合,治暑者亦必审其有无兼湿,庶无遗憾也。然湿热之 病为独多,而变证甚易,疗治颇难。惟香岩先生之法,可谓空前绝后,学人宜奉为金科玉律也。 (注)暑也湿也,皆五气之一也。暑属火,湿属土,各居五行之一。火土合德,故暑湿每易相兼,亦理之常 也。若谓暑中有湿,是析一行为二也;若谓湿热合而始为暑,则并二气为一也。岂五行之理未知,而五气之名 未闻乎?自误误人,莫此为甚。 温病、热病、湿温病,治不得法,皆易致死。流行不已,即成疫疠。犹之治盗不得其法,则贼党众而为流 寇也。因热气、病气、尸气互相胶葛,即成毒疠之气而为疫,岂真天地之间另有一种异气哉?故疫之流行,必 在都会人烟繁萃之区,若山乡僻壤、地广人稀之处,从无大疫。如果另是一种不正之气,何必择地而行哉?其 盛行于兵荒之后者,兵荒之死亡,亦在人烟繁萃之区也。盖人气最热,纪晓岚先生杂诗云∶万家烟火暖云蒸, 销尽天山太古冰。自注曰∶迪化自设郡县以后,婴儿出痘与内地同。盖彼处气候极寒,数载以来渐同内地, 人气盛也。于戏!纪氏此言可谓先得我心。夫上古无痘,至汉始有,今则罕有不出痘者矣。何也?生齿日繁, 地气日热,所以古人最重伤寒,今世偏多温热也。费建中以治疫之法治痘,岂非千古只眼?治疫之法,惟清热、 解毒、宣气六字为扼要,而宣气尤为首务,未有气不宣而热能清、毒能解者,质诸宗匠,然乎 否耶? (注)温病虽能成疫,而治温治疫有殊。吴又可混同论治,未免粗疏,且不知暑热亦能成疫。乾隆甲子, 都中暑疫,热死者无算。徐后山《柳崖外编》尝言之。嗣有余师愚专论热疫,惜其书未甚流行耳。 (校)宣气之法,不但用药为然,如衣被宣洁净,饮食宜澹泊,卧房宜宽绰,窗户宜开爽,侍人勿杂,灯火少燃, 清风徐来,疫气自然消散,反是则热气、浊气益为疫气树帜矣。病家医家,皆宜识此。 (刊)痘为疫气。万密斋、王勋臣皆知之;疹为疫气,惟余师愚知之,故所着书名曰《疫疹一得》。治疫专用大剂 石膏,晓岚先生目击其技之神,加载《阅微草堂笔记》。道光间,归安江笔花宗其法,《医镜》载尝治一时疫发斑,用石 膏至十四斤而斑始透,因叹师愚之道为不孤。曩客东瓯,适多温证,而彼处风俗,病戒谷食,专啖番薯。余谓温邪初发, 如何可食实脾补气之物。土人以为相传如是,不之听也。且医者用药,辄尚温补,遂致死亡接踵,百无一生。人皆 谓之天行时疫,余叹曰∶此药酿为疫,非天有不正之气,乃人有不正之治耳。当名其病曰药疫。比至宜黄。杨素园明府 述江西飞尚亦类是。然则天下之大,疫疠之频,吾恐酿成于药者,不止所见所闻之两地也。比之养成寇患,的是确喻。 寒暑燥湿风,乃五行之气合于五脏、行于四时者也。惟火旺于夏,特以暑称。暑字从日,明其为烈日之气炎炎在上 也。然三时之暖燠,无非离照之光,因不可以暑称,故有六气之名焉。其实火即暑之焰,犹水即寒之质耳。非五气外另 有一气也。而人之火病独多者,以风寒燥湿悉能化火,五志过动无不生火,何报之先生论之甚详。愚谓此皆不可以暑称 者,故圣人于五气之下赘一火字,其旨深矣。若以五行论,言暑则火在其中矣,而医者往往不知,故反复述之。 (注)何氏论火云∶丹溪谓气有余便是火,此一火也,治宜清凉;气不足亦郁而成火,东垣所谓阳虚发热 也,又一火也,治宜甘温以补其气,少佐甘凉以泻其火,外感暑热燥气,增助内气成热,此一火也,治宜甘润 清凉,外感风寒湿气,闭郁表气成热,亦一火也,治宜辛温发散;内伤饮食辛热之物,致火得热愈炽,此一火 也,宜用苦寒之剂消导之;内伤饮食生冷之物,致火彼遏愈怒,又一火也,治宜辛热之剂消导之,肾水虚,致 令下焦之火上炎,此一火也,治宜六味丸之类补水制火,此水涸火炎之证,上下皆热,医者动用桂、附,辄云 引火归元,不知引归何处,以致酷烈中上,烁涸三阴,杀人如麻,为祸甚火;肾阴盛,逼其浮游之火上升,又 一火也,治宜八味丸之类引火归元,此下寒上热之证,故用附、桂补火,不可误投于阴虚证也。 (校)上论六气。 君子观夫劳字,可得治劳之法。况《难经》、《金匮》论之最精,《理虚元鉴》阐发甚详,读此三书已无遗义。虽脉大 为烦劳伤阳,可用参、 、术、草甘温以除大热,脉迟为冷劳,可用姜、桂、雄、附辛温以振残阳,毕竟阳伤冷劳不概 见而易治,阴伤火劳则甚多而难治。何也?烦劳伤阳,节其劳易,而阳气亦易复也;情欲伤阴,遂其情难,而阴液亦难 充也。他欲犹易遂,而男女之欲尤难遂也。人非圣贤,焉能发乎情、止乎礼义?此怨女旷男之所以多夭折,而子舆氏之 所以叹美于太王也。迨其病成,徒药无补,为人父母者,如得其情,可不哀矜而早为之所乎?虽然,情不遂则伤阴,情 太纵亦伤阴,故圣人又有血气未定之戒,遂而能节,固位育之道哉! (注)仁和沈文浦云∶夫子一则曰好德如好色,再则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。屡以德色互喻,岂无谓哉?盖 二者皆爱心为之也。仁爱之心,自然而然而不能忍,是谓德心;欢爱之心,自然而然而不能舍,是为色心。此 皆生与俱来固有之性,故孟子曰∶食色,性也。但色有正有邪。自己妻外家正色也,他人妇女邪色也。圣经贤传 只有禁止邪色之训,从无断绝正色之理。惟释、老二氏并正色而禁之,正色断绝则人类绝灭矣。愚谓人类灭绝 ,则天地空存,彼佛、老者将与鸟鲁同群乎?此其所以为异端之说也。圣人之教,惟婚嫁以时,俾无怨旷,更制 礼以节欲,俾无放溢为非,如同姓不婚,夫妇有别,及天子、诸候妃匹有数,庶人非四十无子不娶外家,咸有深 意存焉。故夫死不嫁谓之节妇,有以哉!有以哉!若夫旷男固易成劳,而怨女为尤多,不仅室女、锢婢、师尼 、寡妇为然也。其遂而不遂隐忍难言,殆有笔楮不能罄者已。外此则更有良人不淑,恶姑肆虐,横逆之来,吞声 曲受,妇人未尝学问,焉能责其尽安于义命哉!抑郁成劳,举目皆是。古人妻亡而有子者不再娶,未尝不有鉴 于此焉。余三十三岁而鳏,誓不再娶。至四十九岁为大儿完姻,子妇善持家,极孝顺,此其明效也。一得之愚, 敢为世人告之。不但节欲可以养身,而向平之愿易了。《易》云∶不节若,则嗟若。谓家庭垢谇、儿女啼号之 嗟,皆由自不节欲所致,故象曰∶又谁咎也。其义微矣。 《难经》上损下损之论,千古以为名言,而后人谓自下上者为感热损阴则是矣,谓自上下者为感寒损阳则 未尽然也。夫暑、燥、火三者之伤肺,可谓之感寒而始损阳乎?即风、寒、湿三气,皆能郁肺气以成热。内则 悲伤太过,则肺火自动;心阳太扰,则肺亦受克,肝阳肆逆,金反受刑。岂可但泥于形寒饮冷之一端哉?且上 损之病,世多不识,缘古书皆混与他证并论也。如肺热叶焦之痿,与肺痈并列之肺痿,及三消证中之肺 消,皆上损也。肺热叶焦,其证色白而毛败,即皮聚毛落之互词。上损至胃则难治,故治痿独取阳明,以阳明 为脏腑之海,而肺金尤赖胃土以上供也。盖此证属干热者多,如草木遇烈日而枝叶萎软也。故以滋胃液为首务, 嵩崖谓风药及温补香燥之剂断不可用是已。间有胃中湿热不攘,亦能上熏于肺,而叶焦为痿,此当主以清阳明 之湿热为先。所谓独取阳明者,滋之清之,肺病总以治胃为本也。然是否有湿,必当细详。苟无湿而率用化湿 之药,则液愈耗而热愈增,筋脉愈致枯干挛缩,求为弛长缓纵而不可得矣。慎之慎之! (注)若但两足痿软者,固属下焦精虚骨痿,然脾胃主四肢,阳明主束骨而利机关,其中枢湿盛酿热,足 痿不能用者,亦宜取阳明而攘湿热也。茎痿一证,人但知为阳虚,而亦有阴虚者。立斋所谓如木得露则森立, 遇酷暑则痿瘁也。然阳明合于宗筋,胃中湿热太盛而下注宗筋,亦能致痿,不可误认为虚也。 《内经》肺热叶焦之痿,痿虽见于外,而肺叶既焦,岂非肺质先痿于内乎?《金匮》与肺痈并列之肺痿, 肺已痿于内,而肢体未露痿象,证虽不同,其实同为《难经》一损损于肺之病也。《金匮》论肺痿甚详,而与 肺痈并列者,以其见证相似,故比类而辨之,俾后人易于分别,非谓肺痿为外证也。孰知后人竟不悟其为上损 哉!惟《理虚元鉴》知阴虚统于肺,然未知痿证之即为上损,而粗工犹诋清金保肺之不能治损,故特辨之。 (注)痿痹之痿,与肺痿、茎痿三证,皆有液虚、湿盛之分,临证极宜辨别。大抵液虚者,口干而知味, 舌红而无苔;湿盛看,口腻不知味,舌有黄白苔。若脉色疑似,则以此审察,最为扼要。 善食形瘦曰消,善饮口燥曰渴,《宣明论》列消渴于燥病,盖此证有燥无湿也。《易》云∶火就燥。风自 火出。《内经》云∶其传为风消。正如暑月南风,赤地千里。病由阴虚火炽,热极生风者,乃劳证之末传,或 由膏粱石药积热所发者,亦无异乎误药以成劳。析而言之∶饮不解渴曰上消,即《内经》之膈消,《难经》之 上损,以肺居膈上,而金受火刑,故成渴病;食不充饥曰中消,亦曰消中,《伤寒论》谓之除中,以胃位中枢 ,而土为火烁,故成消病,胃阳发越则为除中,小溲如膏曰下消,即强中证,亦谓之肾消,以肾处下极。而精 被火灼,故成枯病。统名之曰三消者,谓其肌肉消瘦也。万物得水则丰腴。得火则干瘪,善饮善食而干瘦,岂 非火燔其液、风耗其津乎? (注)上消宜用小剂频服,以清火救肺,白虎加人参汤主 之。善饮而小溲少者,热能消烁其水也,加花粉、麦冬以滋液,小溲多者,水液不能渗泄于外也,加葛根以升 清,小溲有而不利者,恐变水肿,桂苓甘露饮清上以开下,俾火降湿行。治中消宜直清胃热,体实者三黄丸或 调胃承气汤,体虚者黄连猪肚丸。治下消宜泻火救阴,知柏八味丸或大补阴九。除中证乃阴竭而胃阳外越也,主死。 (校)《内经》又有饮一溲二之移寒证,《金匮》有饮一溲一之肾气丸证,皆非真消渴也。《医碥》辨之甚详。 (刊)饮多溲多,其常也,不可谓之病,必其肌渐瘦削,始为消渴。雄自幼至今,非酷暑不饮茶汤,惟侵晨必以 淖糜为早膳,而昼夜小溲五六行,既清且长,较一日所饮,奚止倍出哉!体气虚寒则固然。设泥移寒之说, 何以至今无恙乎?三复《医碥》,服其卓见。 健忘,亦虚劳之萌也。先哲云∶水清明而火昏浊,此智愚之别。水静而神藏,火躁而消亡,此存亡之殊。故性静则 心如止水,情动则心若亡猿,烦扰外驰,存乎中者几希矣。存乎中者几希,则语后便忘,不俟终日,纵复追忆,邈若山 河。惟当夜半鸡鸣梏亡之余,灵明复 ,日间所作所为,皆历历能记。由是言之,药虽有安心养血之功,固不若自为存 养之为得耳。盖七情五志,动即为火,皆足扰我安静之神,而痰闭血郁又无论矣。若乃精神衰短,心昏然不能须臾,苟 非老而遗忘,何以天夺其魄,梏之反复,夜气不足为存?此子舆氏所致叹于牛山之木也。然泰西邓玉函《人身说概》谓 人记性,含藏在脑。凡人追忆往事骤不可得,其手不觉搔脑后,若索物令之出者,虽儿童亦如是,此其明证也。愚按天 台齐次风先生学问淹博,记性过人,后官礼部侍郎时,坠马破脑,蒙古医人刳生牛腹卧公其中,并取生牛脑乘热纳公颡, 愈后尽忘所记,不能握笔,则西士之言已有征验。盖脑为髓海,又名元神之府,水足髓充,则元神清湛而强记不忘矣。 若火炎髓竭,元神渐昏,未老健忘,将成劳损也奚疑! (注)俗谓事过辄忘者曰没脑油,颇与西士之论合。 (刊)泰西合信氏近着《全体新论》一书,谓脑为主宰觉悟动作之司,一身之灵在脑。其说较邓氏更详。其自序 云∶凡天下之物,莫不有理,惟理未穷,即知有未尽。若能穷理有据,则不论何人言之,皆当信之。盖 人同此心而心同此理,固不得异其人而并异其理也。 劳病每兼失血,治法不可执一,俞惺斋论之最详。且辨仲醇三法之流弊,亦皆中肯。末云血溢上窍,属阳盛阴虚、 有升无降者十居八九,若谓服苦寒药必死,则《金匮》之泻心汤不几为罪之魁哉?尤为阐发至当。盖劳则火升,血因火 溢,是其常也;其气不摄血,阳虚阴必走者,是其变也。不知其常,焉能知变?惟守经者能达权,苟不知常,侈痰其变, 是为乱道。《内经》云∶阴平阳秘,精神乃治。此为治虚之要旨。后人援引大易扶阳抑阴之说以欺世,甚以鳌山走马灯为 喻,世皆惑之。香岩先生尝辨之曰∶灯之动固由于火,而火之明本于油,若油干则火亦灭矣。可见阳脱者,亦阴先竭而 阳无根据也。 (注)医贵识病,病识得真,则硝、黄、麻、桂皆是对病良药,病识不真,则参、 、归、地皆是杀人毒 药。如丹溪先生善用知、柏,后人多议其非。若识病既真,辨其当用者而用之,知、柏亦有起死回生之力。阴 虚火炽之劳,世岂无其证乎?最可笑者,黄履素执其己赋之偏,欲概万人之体,着《折 肱漫录》极诋寒凉,专崇温燥。夫子曰∶好仁不好学。其此公之谓哉! (刊)女子阴类,以血为主,故阴足而经行,血当外露者也;男子阳类,以气为主,故阴足而精通,血不外露者也。 苟无所伤,终身可以不露,露即病也,不过大小轻重之间耳。 精滑自遗,每成劳损,男女皆有之,丹溪谓女人之带下,即男子之精遗也。阴虚火动者为虚,湿热下注者为实。不 论虚实,皆宜佐以黄柏,苦能坚阴固肾,寒能清热胜湿也。间有属阳虚而当温补者,百中一二耳。 (注)治湿热遗带松石猪肚丸、《元珠》端本丸,阴虚者三才封髓丹、六味地黄丸,皆有捷效。 女人虚劳较多于男子者,致虚致劳之途匪一,不仅隐曲抑郁也。月事未行,先有带下,带下过多,精髓 渐渴,妇女习以为常,不比男子遗浊,初患即知为病也。迨至行经,或情怀不适,或起居不谨,或饮食不慎, 皆能致病。病而失治、误治,驯至成劳。更有妊娠、产育之事,稍或不慎,略一误治,劳亦易致。兴言及此, 可不怜乎?人子思之,可不孝乎?最不仁者,强裹其足,必欲弓小,图以悦人之目,而不惜女之躯,竟 至因此成劳而死者,尤可惨矣,固轩、岐所未料及也。 (注)女子裹足,究不知始自何人。或云起于妲己,或云起于西施者,皆村瞽之谈也。或云肇于汉、唐, 而元人伊芳世珍辑《 记》,引《修竹阁女训》谓范睢言裹足不入秦,用女喻也,是则战国时已有之矣。意彼 时不过略为裹束,如满洲女子,不任其若男子之放大耳。故汉、唐诸诗咏美人者,并无弓履之称。迨李后主宫 人娘,始作弓月之形,矫揉造作,卒致 亡国,此简斋先生所以罪其作俑也。沈君文浦云∶后人沿此,习成锢疾,母毒其女以为慈,姑虐其妇以为爱, 遂造亿万世、亿万人无穷之孽。或曰不然,古人为此,非饰美丽也,为拘游走也。呜呼,岂理也哉!未嫁则父 母拘之,既嫁则丈夫拘之,谨其闺门,严其出入,养其羞恶,课其女红,于以拘游走也何难之有?而顾为此戕 贼形躯之事,忍莫甚矣!拙莫甚矣!戒邪视而凿其目,戒邪言而截其舌,岂理也哉?况古来贞静者,岂尽由步 之纤?淫奔者,岂尽由履之巨?奈之何如就三木,如受刖刑,遂令髫龄弱质,罹鞠凶于早岁,遭荼毒以终 身。每见负痛饮疼,因是而瘠病者有之,由是而夭亡者有之,幽闺暗狱,魄滞魂冤,哀平哉!想我国家平成以 来,风同道一,男子剃头辫发,则晨夕省梳网之烦,暑月受清凉之福,德莫大焉,何独女子而不普沾其泽平? 倘亦遵路遵道,顺天地之自然,极官骸之得所,岂不休欤! (校)裹足一事,相习成风,虽圣朝之仁政,不能尽革其陋俗,奈之何哉!无已,则《本草纲目》所采《 闺阁事宜》一方,载朴硝条下,欲裹先洗,庶免其疼。俗传用凤仙花连根捶烂煎汤,频洗其足,则骨渐柔软, 裹之不疼,亦妙方也。但断不可用猴骨洗脚。恐骨虽软,有终身不能行走之害也。 上论虚劳。 (刊)致劳之途多矣,而裹足成劳,诚轩、岐所未料及者。迩来不论男女,又于劳病门中增一坐位,久吸 亚片,阴竭火炎,渐成烟劳,不能疗救。既促其命,亦倾其家,天下患之,竟无大药。安得轩、岐复起,为生 民痛下针砭哉! 张戴人云∶惊者阳,从外入也,恐者阴,从内出也。惊者 谓自不知故也,恐者自知也。足少阳胆经属木,胆者敢也,惊怕则胆伤矣。《内经》曰∶惊者平之。平乃平常 之义。如闻响而惊者,常击物作响,使习闻如平常,则不惊矣。夫惊则神上越,击物宜在下,使其下视,所以 收神也。愚谓分惊恐为外入内出,可谓一言破的。古人皆云心主惊,而不知情志字皆从心,惟惊字从马,以马 无胆,故善惊,惊则伤胆,允为卓识。盖人之勇懦、因胆之壮怯而分。观其论治,似属元妙,及至说破,又极 平常,然岂常人所能测哉! (注)亘古以来,善治病者,莫如子和先生,不仅以汗、吐、下三法独擅千古也。 魏玉横治徐德滋女,年近二十。素患胁痛,月事先期,近因经迟数日,身面发疹,呕血盆许,心下若有一 块上攻,必须重按抵住,否则上顶闷绝,脉来若有若无。此经水过期,乘肝火上逆而出,乃地气上攻之危证也 。非大剂纯阴,何以挽回?予熟地二两,杞子一两。连进二服,即能仰卧,血止脉回。次日忽咳嗽无痰,肺金 燥而肝火未平也。前方减半,加沙参、麦冬、生地、蒌仁,八剂而愈。愚按水、火、风,皆地气也。姜、附、 白通,治地中水气上逆,以阳刚之品,迅扫浊阴也。喻氏论之详矣。此证风动火升,故以纯阴之品潜阳息风也。 可与喻氏并传。 (注)玉横先生治内伤专究肝肾,擅滋养之长,而地气之说,实发前人所未发者。 蒋仲芳治姚氏妇,年二十五岁。其月事或半年、或三月方得一行,温通补益、调治二载转剧。诊其脉微而 涩,口干唇燥,手足心热。曰古法后期主寒,然此证热也。因热耗血,血 少故后期耳。予大剂生地、当归、芩、栀、芎、芍、丹皮、泽兰、知母、鳖甲,六剂经准,一月后而孕矣。 (注)古法难执,岂经迟一证为然乎?以此推之,凡病皆宜细审其故矣。 世谓孕妇脚肿为男胎,且引宋少主微行,徐文伯从一案为证,实未然也。即以此案考之,少主脉之曰∶此 女胎也。文伯诊之曰∶男胎也。是以脉断其为男,非以脚肿不能行断其为男也。设脚肿果主男胎,文伯岂未知 之,而必诊而后断乎?史载其事,亦以传徐诊之神,非以论胎气而夸博雅也。后人误解,遂至误传。医书中此 类甚多,不可不辨。 (注)史传徐诊之神而不明言脉象者,以脉难言语形容也。然其诊而断之之时,实以脉凭,不以脚凭也。 此犹误解,况深微奥妙之书乎? 沈明生治姜敏中患衄不已,去血盈斗,一月后衄止,复患囊痈,六脉如丝,精神困惫,始犹健饭,渐至 粥不入。诸医皆以为虚而当补,于是参、 不效,桂、附随之,愈补而形愈虚,愈温而气愈冷。延至冬至,沈 视之曰∶夫食虽不入,而大便秘结,证类虚寒,而口渴喜饮,则衄血之来,本由邪火上炽,乃遽用血脱益气之 法,衄虽止而热移于下,发为囊痈,既溃,疡科又泥寒药不能收口之戒,亦务温补,家人目击病者 羸,又闻 众口言虚,强令进食,以久卧床蓐之人,恣啖肥甘,不为运动,是以药食并壅,内热外寒,此病中之病,初非 衄与痈所致,宜其愈补而愈不灵也。先哲云∶脉浮者谷不化;又云∶大实有羸状,误补益疾,其斯之谓欤?遂 力主清润疏解,以硝、黄为前矛,而大便立通;以芩、芍为后劲,而饮食渐进;如丝之脉,一线添长;久冷之 躯,一阳来复。不惟衄不再 作,且令疮口易收。孰谓从脉可以舍证,不思而得病情哉?向非翻然易辙,转败为功,人惟知补之不效而已, 又安知效之不在补也。故曰“此事难知”。 (注)人之误于温补者为独多,究之擅用温补之药者,不但初无害人之心,且亦有活人之意。只因食古不 化,识证不清,虽误人之死,而不自知其非,自不知非,则自信益坚,甚而着书立说,以自误者误后人,后人 不察,亦误信其自信者,而贻误于世。以误传误,误无底止,而疡科则尤甚焉。 孙东宿治潘见所患白浊,精淫淫下,三年不愈。脉来两寸短弱,两关滑。曰∶疾易瘳,第必明年春仲,一 剂可痊。问故。曰∶《素问》云∶必先岁气,毋伐天和。今所患为湿痰下流证也,而脉洪大见于尺部,为阳乘 于阴,法当从阴引阳。今冬令为闭藏之候,冬之闭藏,实为来春发生根本,天人一理,若强升提之,是逆天时 而泄元气也。后医者接踵,迄无效。至春分,迎孙。以白螺蛳壳火 四两为君,牡蛎二两为臣,半 夏、葛根、柴胡、苦参各一两为佐,黄柏一两为使,面糊为丸,名端本丸。令早晚服之,不终剂而愈。 (注)此治内伤之经旨也,而薛氏不拘何病,不拘何时,动辄补中益气,虽明知其为阴虚阳浮,亦不轻割 爱,连篇累犊,垂训后人。余恐受其害者,不止当时求治之人也。 读轩、岐、长沙之书,论疟不止少阳一经,治疟不仅柴胡一方,何以今人患疟,必以柴胡为不祧之药耶? 夫风寒之疟,可以升散,暑湿之疟,必须清解。《随园诗话》云∶丙子九月,余患疟。早饮吕医药,至日 呕 逆头眩不止。家慈抱余起坐,觉血气自胸偾起,命在呼吸。适同征友南丰赵藜村来访,诊脉看方,曰∶误矣! 此阳明暑疟也,误以升麻、羌活提之,将血 逆流而上,惟白虎汤可治。命速买石膏,加他药投之。甫饮一勺,如以钧之石将肠胃压下,血气全消。未半 盂,沉沉睡去、额上微汗。朦胧中闻家慈 曰∶岂非仙丹乎!迨醒,赵问思西瓜否,曰想甚。即命尽量食之。 入口如醍醐灌顶,晚即进粥,次日愈矣,愚谓随园幸遇赵公而不死,赵公幸遇随园而案传。惜医家不读诗话, 诗家罕知医理,故录之。夫升麻、羌活,温散更甚于柴胡,误施于暑疟,宜乎血气逆流。吾尝见误 用小柴胡汤于暑疟者,将热邪肝火一并提升,遂呕逆头眩,汗出热壮,胁痛耳聋,神昏欲厥。医者不察病因, 但泥呕逆、耳聋、胁痛为少阳的证,更不必辨其邪之为寒为暑,而小柴胡之错遂成铁铸,虽病者枉死,亦瞑目 而安于命矣。呜呼!医事难明。诚不可与伧父言也。 (注)今人因伤寒少阳篇有耳聋一证,遂以小柴胡汤为外感耳聋之专方。若温热、暑湿诸感见耳聋者,皆 热邪上蒸,金受火刑之故也,岂小柴胡之可投哉!往往初不耳聋,而柴胡一进,其耳遂聋者,柴胡提其热邪上 升使然耳。随园先生患疟于深秋,而藜村识为暑邪,医亦精矣。虽无着述传世,于此可见一斑。 (刊)江西医学偏尚温补,而南丰赵君独能治暑,洵矫矫出群,不为习俗所移者。夫以洄溪之贤,治疟犹 概用柴胡,则赵君识见之超,当在洄溪之上。殆为功名所累,故无传书。惜哉! 缪仲醇治庄敛之暴泻,初不知其中巴豆毒也。因脉洪大而数,故用黄连、白芍、橘红、车前、扁豆、茯苓、 石斛、甘草、煎成浸冷,和童便服。一剂泻止得眠,真妙方也。既而早用升麻,自悔不知为中毒,犹可诿也。 迨病平出外家,阴谋已发,浊气既已误升,何以熟地、山萸、河车、 、味酸腻重浊一概乱 投,以致三年始愈,而更藉苦降收功,治法殊未尽善也。 (注)案中谓下多亡阴,忌用香燥,亦是名论。而病患不知饥饱者,显为胃阴受伤,设彼时投以甘凉养胃, 勿用滋重丸药,则病必易愈。 香岩先生云∶锁喉风之为病也,有闭、脱二证。闭证气道秘塞,关窍而死,脱证大汗、大吐、大泻,虚脱 而死。闭证以开通为急,脱证以补敛为要。景岳所见燕都女子之病,乃闭证也。夫女子善怀,性执抑郁者多, 年已及笄,未免有难言之隐,愤懑抑郁,肝气不得疏泄,决非一日,交秋令则肝气愈敛,或食生冷,或受寒凉 ,郁遏肝气,肝性促急,触而暴发,上干心肺之窍,口不能言,无肿无痛,见面色之青者,知其为肝病也。经 云∶暴病暴死,皆属于火。火郁于内,不能外达,故似寒证,关窍闭塞,经络不通,脉道不行,多见沉滞无火 之脉。此时治法,惟紫金丹姜汤磨灌,则关隘必开,因内有麝香通窍;开口之后,然后用二陈加菖蒲、枳壳、 香附、郁金之类降之。视为脱证用参,此雪上加霜耳。凡治病难明之证,必有至理焉,故不得不为之细辨。景 岳自恃绝世聪明,毁谤前贤,而遇此证束手无策,毫无见识,而以独参汤议补,何得谓之明理乎?余在新场镇 闵家,一仆妇因食梨藕生冷,一时喉闭锁定,不能出声,不知痛痒,手足冰冷,面色白而青,脉息沉伏,药不 能进,余以前法治之而愈。盖因郁怒食生冷而起也。又治费氏女,年逾二十未嫁,忽然仆倒,手足冰冷,面色 青,无痰声,不开口,脉息伏,亦用紫金丹开口,随进药而痊。凡遇不开口、无痛楚、忽然而起者,先以开通 闭隘为第一着,语言得出,可以得生。若以为虚,妄投入参,无有不死者。 (注)中风证分闭脱,昔人已言之矣,喉证分闭脱,人所未言也。先生详为辨别,厥功伟哉! (刊)魏柳洲谓燕女之证,宜用左归合生脉,因误服辛温解散而致肺绝,与叶氏所论迥殊。据理论证,则 叶说为优。然未知曾王父从何采入,故于《柳洲医话》既不删去,亦不敢妄加按语。今年得见叶氏《景岳发挥》 ,始知曾王父之所采,尚在此书未刻之时。今刻本更有批云∶若肺气竭绝,必自汗气喘,此是闭塞,故关窍不 通。反复申辨,学人识之。 药为补偏救弊之物,而治病有通因通用、塞因塞用之法。夫病既通矣,岂可再通?病既塞矣,岂容再塞? 盖通因通用者,病虽似通而实不通,如热邪内炽,无从宣泄,逼迫津液妄行而下利清水,或燥矢阻于阳明,府 气不行而稀水旁流,此似乎通而实不通,故宜亟通其府,俾热邪燥矢下行,则邪去正复而泻利自止。塞因塞用 者,病虽似塞而实非塞,如气虚不能健运,以致胸痞、腹胀、便秘,或阴虚无以涵濡,以致火亢津枯气结,此 似乎塞而实非塞,故气虚宜参、 等温补以宣阳,阴虚宜地、冬辈滋填而补血,俾气血流畅,则秘结自舒,岂 非仍是通治塞、塞治通之常理哉?凡从治之法,可以类推矣。 (注)从治之法,从外面见证之标而言也。究其里面致病之本而论,则不拘何法,无非正治。 灵胎先生云∶文中子曰∶医者,意也;药者,瀹也。谓先通其意,而后用药物以疏瀹之。善哉言乎!医理 在是矣。而意之通实难,泥一成之见,而欲强人之病以就吾说,其患在固执;好作聪明而不穷究乎古人之成书 ,是犹兵家之废阵图、法吏之废律令也,其患在不学。由前之说在不能用意,由后之说在误于用意夫。然以不 学之人与不通之识,而又炽以忮同列、 竞名利之心,以此用药,其不致抱薪而救火、持水而投石者几何哉?语云∶学书纸费,学医人费。盖为此也。 (注)固执不通者,无才以胜其学也,好作聪明者,无学以副其才也。人必有天赋之才而读破万卷,庶可 以为医矣。第人心不同,既如其面,而人体不同,亦如其心。病变无穷,证随体异,治虽宜遵古训,亦须活法 在人。神而明之,化而裁之,非通才实学,卓识深思者,恶足以语此? (刊)学医人费,举世闻之,而不自揣其才学,辄欲为医者日益多。故昌邑黄玉楸之言曰∶闻之《吕览》 ,始生之者天也,养成之者人也。成之者,遂其生也,是天人之合也。然生之者,布帛也,菽粟也;杀之者, 若锋刃,若鼎镬,若水旱,若蝗螟。生之途未能十一,杀之途不止十三,何其生之寡而杀之多也!此人事也?抑 天道那?玉楸子曰∶此未足以为多也。有其至多者焉。屠羊说以屠羊传而羊不哀,其道孤也;无何屠 牛坦以屠牛传而 丁起,其党渐众,牛始哀矣,无何高渐离以屠狗传而聂政兴、朱亥出、樊哙生,其徒愈繁而 狗始悲矣;无何白起、章邯之属以战将名,甯成、郅都之辈以刑官着,自兹屠人者传矣。风气开,下流众,苟 道将、尔朱荣之徒且比肩来,索元礼、来俊臣之类更接踵至,尤而效之,抑又甚焉。至于原野厌人之肉,川谷 流人之血,人始哭矣。此良可疾首痛心巳,而君子未以为痛也。何则?大难既平,且不睹兵革之事,且不 闻罗织之经,其人死,其祸绝,往者已矣,来者犹幸。夫何庸工群起而谈岐黄,则杀人至多而不可胜穷者,无 如此甚矣,不以戈 而人罹锋刃,不事箝网而人遭诛夷,其书多,其传久,其流远,其派众,其人已死,其祸 不绝,遂使四海之大,百世之远,尽饮其羽,饱其锋,登其梯,入其瓮。水旱不年有,而 此无免时,蝗螟不岁见,而此无逃期,痛哉痛哉!此最可痛哭流涕者也。其天道乎?抑人事耶?雄谓此言沉痛 已极,足以警世,故附录于此。惟黄氏虽精究医学,而泥古太甚,偏尚扶阳,恐未深于阅历者。所以非知之艰, 行之艰也。杨素园大令云∶玉楸所着各种,议论悉本《内经》,惟自负太高,未免有意矜奇,贤智之过,往往 如此。斯为定评。大令又谓雄曰∶从来趋时者,鲜实学,而潜心古训者,恒多不合时宜。兼而能之者,惟君乎? 雄虽愧不敢当,亦不敢不勉,然而难也。 怪力乱神,虽圣人所不语,然尝曰敬鬼神而远之矣,则非无鬼神也。庸人惑之,儒者辟之,皆愚也。有病 而辄事禳祷,则惑矣,患祟而辄云无鬼,则迂矣。《北史》顾欢取《孝经》置病患枕边愈疯颠,以正胜邪,可 补灸鬼哭穴、服八毒赤丸,及移精变气诸法之未备,医者不可不知也。 (注)此言邪祟为病,间亦有之。若痰证、热证及七情为病,皆往往有类祟证,医者须辨明以释病家之惑, 而后对证施治。不可以病患稍涉狂妄,即疑为鬼祟而为巫觋所欺也。 (刊)顾伊芳人孝廉室病鬼,医皆束手。木文和尚于病榻前焚香诵《中庸》,三复而瘳。缁衣也,心崇正学 ,则圣贤之徒矣;儒冠者,心惑邪说,即异端之流矣。余尝调俗儒不及高僧,倘有行韩子之事而人其人者,亦 当区别以处之。不可因释老之故,而概视缁黄为非类。盖有畸人逸士, 傺无聊,遁迹于其间者矣。 怪证奇疾,间或有之,不可谓古书尽诬也。即寻常病证之奇幻,亦有古书所未载者。少所见而多所怪,陋 矣;强不知以 为知,妄矣。不陋不妄,可为名医。 (注)病形奇怪,变幻万端,古书所有者,时或见之,古书所无者,时亦闻之。盖造物之化工莫测,病机 之酿疾无穷也。 (校)《宋史》吕夏卿得奇疾,身体渐缩,卒时才如小儿。他书亦有载此证者。揆之以理,其人必平时多 饵丹石热药,以致消缩,而窦材云此证宜服丹、附,最属不经。 (刊)梁应来云∶姑丈葛秋生病瘵,卒时身首缩小,名缩骨劳。可见近时亦有此证也。窦材乃妄人耳,自 诩越人再世,所着《扁鹊心书》专尚丹石,欺世盗名,害人不浅。嗣有陈远公,所着《石室秘录》,论证列方, 颇皆入理,奈蹈窦材故辙,假托轩、岐、仲景,诬圣愚人,贻讥后世,毛达可尝叹惜之。顷见番禺潘氏《海山 仙馆丛书》,所收女科书三卷,文理粗鄙,剿袭甚多,托名傅青主先生手着之秘本。潘氏不知医理,误信梓行, 玷辱青主矣。无知妄作,固不足论,以远公之学而托诸鬼神,诫不可解也,更有王养吾者,将郭氏《痧胀玉衡》 窃为己有,假托深山野人之秘授,编其原方为六十四卦,未免伤及事主。而沈芊绿不察,采入《尊生》,何丹 流受愚,重灾梨枣,案虽未破,君子病之。 医家临诊辨证,最要凝神定气。如曾世荣于船中治王千户子头疼额赤,诸治不效,动即大哭,细审知为船 篷小篾刺入囟上皮内,镊去即愈。苟不细心审视而率意妄治,吾恐医者道少、病者人费矣。 (注)凝神定气,惟心小胆大者能之,忍辱负重,惟智圆行方者能之。不如是,不足以为名医。如临一大 证,学识不足以当之,则宜举贤让能,不可蚊负以偾事;学识苟足以当之,而同道之识见不一,各抒议论者有 之,簧鼓惑听者有之,阴谋排 挤者有之,加以亲友之好恶,戚党之疑信,或热心关切,或乐祸幸灾,投剂果然渐效,群议自息,病或稍有波 澜,众楚交咻,斯时也若执德不宏,悻悻然委而去之,病付庸手,坐视其危,岂不轻弃人命乎?且事败之后, 亦未必竟无归咎之语。故非凝神定气之心思,不足以辨疑难险恶之大证,无含蓄坚忍之才力,不足以负扶危持 颠之重任也。其学识全无,不知轻重,乱投药石,惟利是图者,乃无耻之徒,不可与忍辱负重同语矣。 (校)龙儿偶患足指 肿胀痛,适山妻往侍外姑疾,疡科治之益剧,日夜啼泣不止。山妻闻而遗归,涤去 敷药谛视之,乃剃下短发一茎刺入甲 。时盛暑,小儿频脱袜,此必剃发落于鞋内所致也。镊而出之,遂愈。 正与曾案相类矣。 (刊)刺不镊出而误药妄治,在头者其祸稍轻,在趾者必至溃腐脱落而成残废。缘先慈耳目之聪明迥异于 人,故至老不衰,而又善体人情,事上抚下,无不欣感,烹饪汤药,靡不周至,戚族中如有大病,必延往主裁 ,是以病情药性,诸练亦深。雄未冠以前,读《景岳全书》而喜之,遇证亦效其治法。先慈闻而痛戒曰∶信道 不笃,见异思迁,汝将为杀人之事乎?吾之阅历病证者多矣,无论外感不可妄投温补,即内伤证,必求其所伤 何病而先治其伤,则病去而元自复。古人不曰内虚而曰内伤,顾名思义,则纯虚之证殊罕见也。汝何懵乎?雄 聆训恍然渐有定见。三十年来,员不能起死人而生之,尚不致酿活病为死证者,先慈启迪之教也。今刊此案, 不禁思亲之感。 滋补丸药,最难消化,脾胃不健者,断勿轻服。香岩先生 云∶湖州沈赤文,年甫冠,读书明敏,父母爱之如掌珠。将毕姻,合全鹿丸一料,少年四人分服。赤文于冬令 服至春初,忽患浑身作痛,有如痛风,渐至腹中作痛,有形之块累累于肠,饮食不进,肌肉消瘦。诸医治之, 乃父畏用消导清火之药,惟以参、术补方是从。至秋初邀余诊视,问曰∶小儿晚间去黑粪如拳大者一块,目下 遍身如火,欲饮井水,不知何故?余按脉数大,身体骨立,验其所下之块,黑而坚硬,意为瘀血结成, 与酒蒸大黄丸二钱,下黑块不计,用水浸之,胖如黑豆。详询所以,乃全鹿丸未化也。始知为药所误,不数日 热极而死,同服三少年,一患喉痹而死,一患肛门毒而死,一患吐血咳嗽而死。此皆无病而喜服温补之害也, 录此以劝世人不必好补而服药。 (注)世人之爱其子也,始忧其不长,衣帛食肉以揠苗,继虑其虚羸,朝丸暮药为常馔,逢节则参,遇劳 则参,酿疾延劳,半由乎此。虽曰爱之,其实害之。愚谓富贵之家,何不将此终年无病所服参药之费,延医合 药,施诊贫病,报施不爽,则我之子孙自然康强逢吉,不必虑其虚羸而为无病之呻矣。岂不美哉! 香岩先生治痘多活法。尝于肩舆中见采桑妇,先生令舆人往搂之。妇大怒詈,其夫将扭舆人殴打。先生晓 之曰∶汝妇痘已在皮膜间,因气滞闭不能出,吾特激之使怒,今夜可遽发,否则殆矣,已而果验。又一富家子 病痘闭,诸医束手,先生命取新洁大漆桌十余张,裸儿卧于上,以手展转之,桌热即易,如是殆遍,至夜痘怒 发得生。又先生之外孙甫一龄,痘闭 不出,母乃抱归求救。先生视之甚逆,沉思良久,裸儿键置空室中,禁女弗启视。迨夜深始出之,痘已遍体粒 粒如珠。因空屋多蚊,借其 肤以发也。又汪益美布铺伙友壮年患痘闭,群医不能措手。先生令取鸡粪若干, 以醇酒热调如糊,遍涂其身面手足。越宿鸡矢燥落裂剥,而痘已出矣。此皆神而明之之治,录之亦可发人之慧 悟。然激之使发者,气闭也,展转于新漆之桌者,火闭也,假蚊口以嘬之者,血闭也;涂之以鸡矢醴者,寒闭 也。虽外治也,而有分别之妙义焉。苟欲效颦,亦当审谛。 (校)上论治案。 (刊)徐洄溪云∶痘证因时而变,不但历代不同,隔数十年亦有小变。余谓痘证每因时邪引动而发,万密 斋尝言之,王清任亦论之,故不但数十年有小变,即一、二年间亦有判然迥异者。盖痘有痘疫, 有 疫,儿 科拘守古法,但可以治常痘,此建中《琐言》之所以有救偏良法也。后人不知此义,辄訾其浪用石膏、大黄为 偏,谓止可以救惯用热药之偏,岂为知人论世之言哉!但痘挟疫邪,非用费氏之法不可。惜幼科罕读其书,不 识病因,往往阖境沿村,夭枉载道,诿诸天数,岂尽然欤!吾先慈幼时患痘,头面虽少,遍身密布,紫黑焦枯, 略无润泽,诸医束手。老医包士安曰∶此名螺疔痘,用大黄、石膏多剂,毫无起色,奄奄一息,已绝望矣。偶 亲串中遣一越人陈妪来探疾,见而 云∶尚可图也。亟以银针将遍身之痘逐粒挑出如黑豆者一颗,随以珍珠八 宝丹糁入,外用朱养心家碧玉膏封之,即能进粥,不劳余药而生。又定州杨素园大令云∶ 阜平赵功甫邃于医,凡一切丸散,人所不能辨其中为何药者,赵一嗅而知之,历试不爽,殆与离娄之明、易牙 之舌,皆为天畀之独也。生平长于治痘,痘始萌,一望已知其结局,虽极危之证,治之无不收功。自云一生疗 痘,无药不用,而从未有用附子者。并识之,以质治痘名家。 开物成务之圣人,悯民疾苦,救其夭札,而垂以药治病之教,诚辅相裁成之大道也。乃秦政、汉武,穷奢 极欲,妄求不死,于是方伎进、邪说兴焉。故今世所传《神农本草经》、《黄帝内经》等书,皆有方伎之言附 会其中,如轻身不老、久服延年等语是也。即班氏《艺文志》亦承其陋,谓方伎之别有四∶曰医经,曰经方, 曰房中,曰神仙。夫医理经方,皆圣王康济苍生之术,岂可与房中、神仙之邪说并列为方伎哉!后人惑之,沦 于杂学,幸天纵长沙,集医经、经方之大成,置房中、神仙于不论,炎黄大道,赖以复明。于戏!此其所以为 医圣也。或老年血气衰弱,精力不充,藉药饵以佐谷肉果菜所未逮,亦人子竭力孝养之一端,固未可尽非焉。 但弗惑于邪说,妄求长生而服金石等药,以速其死耳。古书惟《元和纪用经》以不用桂、附、石药者为上丹, 犹为近理,故首录其方于下。 \x上丹\x 平补气血,健力加餐。 北五味(八两,夏月再加四两) 百部(酒宿浸焙) 菟丝子(酒宿浸焙) 淡肉苁蓉(酒浸各二两,四 季土旺,苁蓉再加六两) 杜仲(炒) 巴戟肉 远志肉(各二两,冬月远志再加六两) 甘枸杞(二两,秋 月再加六两) 防风(无叉枝者) 白茯苓 蛇床子(炒) 柏子仁(另研) 干薯蓣(各二两) 上十三味,用甘泉、桑柴火、砂锅,煎至味尽去滓,将 药汁慢火熬成膏,瓷器收盛。封置泥地或冷水中拔去火气。每晨淡盐汤调服数钱,春月用枣汤化服。 (注)医书有肥儿丸,无养老方,可见人情之浓于慈、薄于孝,故《韩氏医通》尝三叹焉。先府君年逾大 耋,神明不衰,虽知医而素不服药,独谆谆以养老为言。夫良医不治老,老岂能治之转少哉?然药以扶老,使 之康健而少病,未始非怡清养志之先务,虽以药扶老,实以孝治人耳。上丹本是丸方,恐老人脾气不健,运化 殊难,改丸为膏,俾易融洽。酒宿浸者